因为好奇心,这个外国人把一生献给了中国

年,这个新西兰人来到中国,一待就是60年。他为中国革命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,被称为“中国人民的老战士”“中国十大国际友人”。他的故事却鲜为人知……

一月的基督城(新西兰第三大城市),阳光明媚,正值盛夏最美之时。

行走在基督城一片灰色大理石的英伦建筑中,随处可见古老的历史痕迹。路过一座大堂,彼时阳光斜照,大堂的黄色瓷砖堂堂发亮,我坐在白色藤椅上,瞥见了一个小铭牌:

大意是中国的老朋友兼人道主义者RewiAlley先生,曾在至年间就读于此。

认识白求恩、埃德加·斯诺的中国人有很多,但RewiAlley(路易·艾黎)这个名字则很陌生,这激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。随着我进一步的了解,我发现对于这位与中国有紧密联系的新西兰人,我们知道的都太少。

▲路易·艾黎肖像(teara.govt.nz)

年12月2日,坎特伯雷地区的斯普林菲尔德小镇。这是路易·艾黎诞生的地方。

艾黎的家中充满知识分子的气息,父亲是一名校长,母亲则投身新西兰的女权运动。

这种济世精神影响了艾黎一家的人生轨迹,他本人及其兄弟姐妹皆投身在新西兰教育、医疗等社会福利事业中,而路易·艾黎的大哥Eric则在一场战争中英年早逝。

▲路易·艾黎于年参军(奥克兰博物馆藏)

兄长殉国的阴影没有阻止路易·艾黎在年参军的步伐。他被派往法国援助一战,并凭借其英勇获得了一枚勋章。也就是在军旅生活中,他接触了援法的中国劳工团,冥冥中开启了他与中国的缘分。

年轻时的路易·艾黎也像其他男子一样崇尚战争,但他随后便认识到:破坏性的战争终归不是正途,他应该参加到其他更有建设性的事业。

战后回归祖国的艾黎过上了典型的新西兰人的生活:他和老同学合伙买了一个农场,种地牧羊。然而那时羊毛价格正处劣势,他并没能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。

▲年,艾黎在莫瓦蒂亚牧场

6年的农场生活,让艾黎感到“孤单与挣扎”,在看到报纸上关于中国革命的报道后,决定再谋出路的他萌发了“要去中国目睹新的革命”的想法。

年12月,他把农场留给了新婚的老同学,只身前往中国,这一去便是漫漫的60年。

年4月21日,中国上海。路易·艾黎走在车水马龙的外滩,好奇地张望。

我试着想象他作为外国人在中国的境遇,就像华人在海外遇到的一般:陌生的文化,缺少归属感等。但他还是找到了虹口灭火队员的工作,努力工作之余还学习中文,试着融入当地生活。

艾黎的努力没有白费,一路从督察做到上海租界工部局工业科的首席工厂视察员。他认识了一些左翼作家如埃德加·斯诺克、安娜·斯特朗等,受到了他们的影响。

在目睹了上海租界诸多不公平剥削后,他心中的那股济世精神重燃了起来,其中既有原生家庭和左翼工人运动的影响,也有他对战争的反思以及对人生的遐想。

▲上海租界工部局公职期间的艾黎

艾黎的第一步行动是改善中国劳工的生存与工作条件。在看到当时缫丝业童工们饱受折磨的惨状后,他奔走其中,使得租界内的缫丝厂减轻了工人的负担;他还和美国医生马海德一起,搜集电池厂童工的尿液以研究他们铬中毒的情况;调查纱厂工人的人身自由,对那些剥削工人并罔顾其安全的工厂主施压。

艾黎还参加了许多赈灾工作。从到年,艾黎一直在绥远、湖北等发生天灾的地方发放救济粮食。

期间他还收养了一个养子Alan。Alan回忆,艾黎喜欢带他在乡间一起散步,有孩子跟在后面大叫“高鼻子”“洋鬼子”,Alan气愤填膺,但艾黎却宽慰他:“别怪他们。中国人在鸦片战争后就被外国殖民者压迫了近百年,所以他们还分不清外国人中的好人与坏人。不必生气,让他们叫吧。”

在收养了Alan之后,艾黎又在武汉收养了另一个男孩Mike。他一生收养了很多中国养子,这种以德报怨的大爱精神一直贯穿他的一生。

▲艾黎一生收养了许多孩子。这是年艾黎(左一)和养子Alan与Mike在公园的合影(新西兰图书馆收藏)

年,在北风萧萧的武汉,刚从欧美旅行回来后的艾黎有些不安。

时局突变,繁华的上海租界惨遭侵华日军的铁蹄践踏,一夜间成为“孤岛”。战争炸毁了无数工厂,工人们失业。百业凋敝,局面危急。

此刻的艾黎认识到:如果不展开经济自救,中国将输掉战争。于是他召集了一批有识之士,发起了“中国工业合作社运动”。虽然国民党方面态度冷淡,但艾黎受到了宋庆龄的待见,及美国驻华大使阿奇博尔德·克拉克·卡尔的支持。

克服了重重困难后,中国工业合作协会(简称“工合”)终于在年8月5日于汉口挂牌成立。

工合的目的在于组织小型自立合作社,为工人创造就业机会,同时继续生产商品以支持全国抵抗日军与日货。在建立初期,工合的人员和资金紧缺,全靠艾黎倾囊支持。这场大型的经济救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当时的一本杂志这样描述:

工合的优势很多。这些工厂可以转移,容易掩饰且易于安置,不像大型工厂那样容易成为日本轰炸机的目标。它们提供了军事需要,而中国没有其他可以如此高效地生产的来源……最重要的是,它们为大量西迁的难民提供了工作以期维持救济。工合激发了这些小镇的社会活力。

在抗战期间,工合组织的数量激增,从东部的武汉、上海发展到西部陕西的宝鸡、凤县,工业产量也大大提升。加上艾黎在海外的大力宣传,协会获得了大量的海外捐款。艾黎对中国近代工业做出了莫大的贡献。

年12月,路易·艾黎在甘肃山丹协助培黎工艺学校搬迁。

早在工合运动期间,艾黎就对中国年轻人进行合作社所需技能的培训,后来开始办学,其中一所位于凤县的学校在乔治·霍格(GeorgeHogg)的领导下欣欣向荣。但因当时学校受到日本人的武力威胁,艾黎于年12月辞去工合职务后,协助学校迁往山丹,并命名为“培黎工艺学校”。

▲培黎工艺学校。图片来源:NeedhamResearchInstitute

年7月,年轻的霍格校长因破伤风去世,深受打击的艾黎开始接任校长。艾黎遵循他的导师约瑟夫·贝利(JosephBailie)的原则,鼓励学生“创造和分析”,强调团队合作和自律精神,融合工农业技能的学习。

有学生回忆,当时学校条件非常艰苦,艾黎带领着孩子们一起干农活,“建设学校”。这对早年务农的艾黎是再普通不过,但在孩子们看来,这位以身作则的校长是真正的榜样。艾黎也曾表示,在培黎学校教书是他“最快乐、最富有成果的岁月”。

艾黎在年解放后继续在学校教书,直到年搬去北京。培黎学校及其“创造分析”的精神仍扎根西北,流传至今。

▲教书中的路易·艾黎。图片来源:AlexanderTurnbullLibrary

年春,北京,中国对外友好协会的小楼里。阳光斜照进窗,照出木柜满满的书影和一位老人的轮廓。黑白格桌布上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英语电台,艾黎正在享用麦片和橙汁,这是新西兰人喜欢的早餐——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独特的生活。

艾黎在这里一住便是29年,他的生活简单得近乎单调。

我一直觉得艾黎是孤独的。在他漫长的社会运动中,不少人称他为“救世军团光杆司令”,连好朋友埃德加·斯诺也曾不理解他;作为外国人,他在中国肯定没少遭受偏见与误解。

艾黎终身未婚,养子们尽心对他。只是有时候,这位老爷爷应该也会感到寂寞吧。

▲晚年的艾黎尽享天伦之乐(新西兰图书馆收藏)

也或许是这种孤独,激发了他博爱的济世精神和晚年无穷的创造欲。

他在北京醉心于自己的文学创作,翻译中国古代著作,时不时还给当时的新西兰大使担任顾问——当时新中两国才开始建交,对中国毫无了解的新西兰大使遇上见多识广的艾黎简直如获珍宝。

这种发挥余热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年。那一年北京的寒冬,艾黎度过了自己最后一个生日后,生命定格在12月27日。

▲晚年的艾黎和中国孩子们在一起

我时常想,基督城和北京隔着一个半球,但那天下午在大堂的阳光,多么像我在影像中的艾黎家看到的,那样温暖又强烈。

若时光能穿越,我多想走近他的书房,坐下来和他聊一聊,就这样度过美好的一天……

作者:粽尼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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